逆↙向←行↘駛→

７．

　　他醒了過來，完全了解了是什麼偷了他的時間。

　　是那杯紅茶。

　　他的雙眼死盯著那杯紅茶，好像他隨時會爆炸或是撲向他、把他掐死。

　　時間越過越久，外頭的太陽越來越烈，他只覺得頭昏腦脹。

　　突然，房間裡的窗戶全部都在同一時間關了起來，桌上的蠟燭燃起微弱、陰森的燭光。

　　他秉住呼吸，等待著也許那個偷了他時間的人會出現。

　　「你可以消失了嗎？」他轉向鏡子，見到一個渾身是鮮血的男子站立著，連金髮也變成了暗紅色。仔細一看，好像有一個灰色的蒼白的人影跟他重疊著。兩個都是他。難道有兩個他？他怎麼會渾身是血？

　　「認清事實吧。」那個灰色的人影冷冷的笑著。他知道那是他，但又不是他。不是原本的他。

　　「你已經死了。」人影說。「你──雷爾──已經死了。現在是我──雷爾──取代你的時候了。」

　　他是雷爾，是這個城堡的主人，是伯爵。但是……這鏡中人也是他？不，他不會承認。伯爵只有他一個人，那人鏡中人竟然說要毀滅他，那他就反過來毀滅他。他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生存。剩下的那個人就是唯一的雷爾。

　　「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吧。你不覺得自己的衣櫃裡少了東西、愛馬失去蹤影，再怎麼呼叫，就是沒有一個人聽的見你？那一夜你在森林中摔下馬的事你已經不記得了嗎？」他回頭，驚訝的看見他最初的祖先，那個肖像畫掛在牆上跟他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

　　「我是在一次此予你生命的人。我是你的祖先，你是我的傳人，雷爾。但是你身上還是沾染著你父親的血液，那不潔淨的血脈。就讓夜間的那個被我的血液製造出來的雷爾取代你的位子吧。」紳士模樣的男子向他伸出了手，像在邀請他。「一起來到血族的世界吧。不愛白天只愛黑夜，不愛山珍海味只愛鮮醇的血液。青春永駐，永遠生存。」

　　「來吧。成為我的人吧。」

　　突然，他的頭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被人用刀子在你面攪動。他突然恍然大悟，他就要消失了，他就要被拿那個偷走他時間的雷爾給取代了。

　　「你已經好幾日都喝下鮮血了。現在，你只要在喝下我的鮮血，就可以完全變成我的子嗣、完全被屬於黑夜的雷爾取代。」紳士優雅的走向他，修長纖細的指尖處碰著他的金髮，溫柔的沒有威脅。然後意料之外的，他猛然用力的抓住他的金髮，往上一提，把已被自己用指甲割破的手臂湊到他嘴邊，強硬的灌入嗆鼻的鮮血。

　　被深釋放開之後，他軟趴趴的攤在地上，周身的警務從元光鮮亮麗退色呈灰暗毀敗。他感受到自己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流失殆盡。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灰色的鏡中人跨出了鏡面，向他走來。

　　他是已經輸了，腦袋裡卻突然清晰的響起父親臨終前的那個夜晚。父親做了惡夢，哭著拉著他的手臂懇求他的原諒。

　　他說第二代的伯爵士第一代伯爵的表親，暗殺了第一代的伯爵之後看似名正言順的坐上了伯爵的寶位。直到這一代父親娶了第一代伯爵的親妹妹的直系子嗣之後才生下了跟伯爵長得相向的他。

　　之後，父親的言語就變的不清不楚了。他一直想要下床向他道歉懺悔，央求他饒他一命。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時父親已經把他誤認為那個伯爵了。

　　也許真的是那個旁系血脈的錯吧。但是，為什麼要由他血債血還呢？他不想變成吸血鬼。

　　他不想要消失……